第72章-《贤妻如她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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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他们是半夜被邵七的人从东大街赶出来?的,昨天挨了元贞几个窝心脚本来?就有内伤,大半夜里拖家带口找住处,连气带冻,客栈房间又不?隔音,后半夜也不?曾睡着,此时昏昏沉沉,觉得伤势又重了几分。

    吱呀一?声门开了,外面的嘈杂声猛然响起,随即又被关起的门隔住,蒋氏端着药走进来?:“英儿,起来?吃药了。”

    计延宗撑着床头,勉强坐起来?:“怎么?是你在忙,素心呢?”

    蒋氏端着药碗凑在他嘴边,冷哼一?声:“一?大早起来?就不?知道跑到哪里去了。”

    还想?再说,看他脸色难看,忍住了又没说,计延宗慢慢喝着药,苦得很,黄连一?样,像他的心境一?样。

    咣!门又被撞开,张氏慌慌张张闯进来?:“坏了坏了!你丈人两口子都不?见了!他家几间铺子也都搬空了,门都没开,外头还贴着易主的告示!”

    门开着,外头来?来?往往,说话声吵架声东西响动声,乱哄哄直往耳朵里钻,计延宗拧眉:“把门关上。”

    “还关什么?门呀!”张氏嚎哭起来?,“我的钱啊,我辛辛苦苦,牙缝里省下来?攒了一?辈子的棺材本,整整三百六十一?两银子!都让你丈母娘弄走了,现?在他们人也没了,老天爷呀,钱没了,我还活着做什么??”

    吵得很,吵死了。计延宗一?口气喝干药:“闭嘴。”

    声音不?高,森森地都是冷意,张氏一?个寒颤,下意识地停住。

    “关门。”听见他又道。

    张氏不?由自主走去关了门,计延宗抹掉嘴边的药汁,冷冷的:“跑得了和尚跑不?了庙,明孟元还在,邵七还在。明家的钱应该都在邵七手里。你手里可有文书契约?”

    “没有啊,刚给了你丈母娘,还没给我收条,他家就出事了!”

    没有收据,全靠一?张嘴说,谁肯认这笔账。计延宗沉着脸:“没有收据,连我也没有办法。”

    张氏愣了半天,嗷一?声大哭起来?:“那?怎么?办?你快想?办法呀,你不?是状元吗,你做着官连皇帝都看重你,你快点给我要?我回来?!”

    吵死了。计延宗大喝一?声:“闭嘴!”

    使岔了气,一?阵激烈的咳嗽,肺都快咳出来?了,张氏果然闭了嘴。计延宗咳得带泪,死死盯着她?:“那?些?钱本来?也不?是你的,有什么?可哭的。”

    都是她?的首饰衣服,她?一?点点卖掉,填饱了这个贪婪的老妇人。如果张氏不?是这么?贪婪,她?的日子就不?会那?么?艰难,对他的恨意也许就不?会那?么?深。

    张氏也知道他说的是明雪霁,张着眼睛分辩:“你,你怎么?能这么?说?她?是我儿媳妇,孝敬我难道不?是应该的?”

    “儿媳妇?呵。”恨意涌上来?,昨日那?耻辱的一?幕幕不?停闪过,计延宗压着喉咙里的腥甜,“昨天你在陛下面前,不?是说我跟她?不?是夫妻么??她?是你哪门子的儿媳妇?”

    最后一?字说完,喉咙里再也压不?住,呕一?声吐出一?大口黑血,蒋氏吓得腿都软了,拼命拿袖子来?给他擦,计延宗拨开她?:“无妨,是里头的淤血,吐出来?更好。”

    张氏也凑过来?作势要?擦,嘴里说道:“我,我都是没有办法,都是你丈人逼我那?么?说的,说我只要?那?么?说了,他就把钱还给我!”

    要?钱?计延宗冷笑,蠢。昨天那?情形,是个人就知道明睿自身难保,还指望他还钱。向后挪了挪,靠着床头:“这笔钱怕是要?不?回来?了,你就当吃一?堑长一?智吧。一?个月三分利?笑话,就算高利贷也没这么?放的,你若是先问我一?声,也不?至于都打了水漂。”

    “我问了素心啊,雪娘我也问了!”张氏抽抽搭搭地哭,“天啊,这么?多?钱,我还不?如死了的好!”

    计延宗怔了下,原来?,问过她?了。她?竟然没拦着。她?一?旦变心,心肠硬得很,竟眼睁睁看着张氏跳火坑。

    心里涌出迟钝的恨意,又有复杂难辨的,不?知道是爱是恨的情绪。她?完全变了,现?在的她?,是理想?的,与他旗鼓相当的妻子,可她?,再不?是他的妻了。

    喉咙里又翻腾起来?,急急拿袖子堵住,又是一?大口黑血。

    笃笃两声,门被敲响了,有些?熟悉的声音:“计翰林在吗?”

    计延宗听出来?了,元持。忙抬高声音:“在。”

    门开了,元持拄着拐慢慢走进来?:“计兄。”

    他向蒋氏和张氏行了晚辈礼,带着谦和的笑意:“计兄可方便?说话?”

    蒋氏到底是官太太出身,见机得快,连忙拉着张氏出去,又关了门,计延宗在床上抱拳行礼:“抱病在身,没法下来?见礼,还请世子见谅。”

    “无妨,”元持笑了下,自己寻了椅子坐下,又把拐杖靠在边上,“那?是我兄长,我吃过他无数次亏,知道他的厉害。”

    计延宗扯扯嘴角,没什么?笑意的笑。元持四下一?望:“这里太简陋了,计兄如今伤重,并不?利于调养,若是不?嫌弃的话,我还有一?处宅院空着,不?如计兄搬过去暂住?”

    计延宗点点头:“世子先说说,想?让我做什么??”

    “计兄是聪明人,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。”元持笑起来?,“我想?请计兄暂时放明氏一?马,让她?尽快与我兄长成亲。”

    心里猛地一?疼,像被人撕扯住,恨恨拧着。计延宗强忍着呕血的冲动,慢慢问道:“为什么??”

    “不?为什么?,”元持还在笑,他五官俊秀,容貌偏于阴柔,笑起来?时还像个单纯无害的少年,“我兄长除了脾气不?大好,几乎挑不?出什么?毛病,眼下这场婚事,大概就是他身上最大的污点,只要?亲事做成了,我兄长这辈子都不?大容易翻身,有些?事就方便?做了,譬如计兄这夺妻之恨。”

    夺妻之恨。事实虽然如此,听到耳朵里还是像重重挨了一?耳光。计延宗沉默着,许久:“朝中应该有许多?支持他的官员。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,”元持又笑了下,“今天早朝时已经有五六个人联名上奏,请我兄长还朝,散朝后还有许多?人结伴去了圆山,想?要?当面劝说。不?过只要?他娶了明氏,那?些?人又有一?大半会偃旗息鼓,就算那?些?死忠,也得重新掂量掂量利害才行。”

    是啊,他一?辈子工于心计,自然知道其中厉害。强夺人,妻,物议沸腾,还要?娶这个别人的妻子做王妃,不?说别的,便?是那?些?高门贵妇以后参见镇北王妃的时候,一?想?到上座的是个出身卑微,嫁过人还怀过孩子的女人,心里又该多?么?不?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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